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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便安心地坐下,看见傅琨书案上正摆了一本书,正是汉书,再看看左侧桐木立柜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古书典籍,傅念君一时神往,便不由走近详看。
国朝以文人治天下,朝中权臣们都是文采风流的俊彦,如傅琨之流,自然藏书皆非凡品。
“念君,你来了。”
傅念君回头,看到了一个瘦削清俊的中年文士,带着一顶青‘色’软角幞头,穿着一身圆领宽袖的皂‘色’常服,腰垂鱼袋。下颔蓄长须,眼睛却是极秀丽的长目,正看着傅念君‘露’出微微的笑意。
既儒雅又冷清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那个傅琨啊
他的声音也极悦耳,有一种慢条斯理的优雅,“怎么了,这么看着爹爹?不认识了吗?”
傅念君垂下眼睛,向他行了个礼。
傅琨有些愕然,他只说:“爹爹从宫里带了一笼青壳蟹给你,看见了吗?你素来爱吃这个,那是官家赏赐的。”
傅念君心里突然有些难言的柔软,同样是做丞相,她的父亲,从来就没有记得过‘女’儿爱吃什么。
她道:“我急着来见爹爹,还未见到螃蟹。”
傅琨笑了,踱步到书案后,却看见她的脸上的红肿,“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了你?”
傅念君听他的语音骤然急促,心里又是一紧。
她缓声说:“没有的事,爹爹多虑了。”
傅琨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恐怕是因为这些年中这样的事发生的也多了,知道她若是真受了委屈,必然会找他哭诉,不会是现在这模样。
“念君,你来帮爹爹研磨吧。”
她应了。
婺源墨在歙砚中缓缓打着圈儿,逐渐流出墨香芬芳来,傅念君一截雪白纤细的皓腕没有戴任何首饰,不急不缓,划出优美的弧度,这次都不用傅琨亲自执掌砚滴,她就磨出了十分合他意的墨来。
她一直爱戴金器的。傅琨想着。
可今日这样素净,却别有韵致。
傅琨道:“你近来长近了,从前爹爹要这么磨你的‘性’子,你早喊着手酸撂下了。”
傅念君笑了笑,其实她磨过的墨,写完的墨,早已不知有多少了。
傅琨挑了一支净羊毫的笔,饱蘸了浓墨,不急着写,反而问傅念君:“你猜爹爹要写什么?”
傅念君看着那笔道:“爹爹想写行书吧,所以用净羊毫。”
傅琨顿了顿,“这次叫你给‘蒙’对了。”
傅念君没有反驳,只安静地观摩他落笔。
能有这样的机会见识傅琨的笔墨,她在梦中也没想过,若不是后期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就是他的一幅字,在三十年后,也是世面上有价无市的珍品了。
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等到傅琨写完,他拿开镇纸吹了吹,“念君,来看看爹爹写得如何?”
只是愣了一下,他又兀自笑道:“罢了,你这孩子又要胡说一通。”
话中不显责备,尽是满满的宠溺,傅念君没有想过,这样一个文采风流的人,他竟时时与草包般的‘女’儿对牛弹琴,可见确实宠爱傅饶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