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如此才能妙计百出,游说也能无往不利。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识人、识势。
别看他们朝秦暮楚,事无定主,反复无常,可那些毫无希望的国家,有大志向的纵横家是绝不会去效力的,放眼天下,小国都已被吞并殆尽,大国只剩下秦楚燕韩赵魏齐七雄。而七雄中,韩国燕国最弱,韩自打建国时就是一个畸形儿,国力羸弱,被秦屡屡凌暴,只差遭到吞并,连社稷都朝不保夕,最不值得投奔。
燕国比韩国略好一些,至少地处北方,不用夹在强国之间遭到宰割,最大的弊端就是地广人稀,人口竟是七雄里最少的,而且君王无能,燕人强悍,却不知如何使用,所以去年才大败于赵,作为一个燕人,蔡泽很清楚,留在燕国是毫无意义的。
这之后,便是比上不足不下有余的齐魏楚三国了,这三国的共同就是都在十几二十年前遭到重创,都在恢复期。楚国已经没了半壁江山,逃到东方的陈地苟延残喘,好在国土够大,靠着淮南淮北和吴越之地,在保持外部和平的前提下,有重振的可能,可惜楚国贵族极度排外,屈、景、昭三氏权倾朝野,历史上以外国人为重臣的例子不多,吴起还落了个凄惨下场,并不是游仕首选。
魏国类似,虽然失去了河东,却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得到了一大片宋国故地,有龙阳之好的魏王是中人之才,好在信陵君上下拾遗补缺,让魏国还有自保之力,不过魏国也不会善待人才,远的张仪,商鞅,近的范雎,都是从魏国出走的,纵然信陵君爱士,蔡泽也不想去碰运气。
至于齐国……在蔡泽看来,若齐国能重用田单,继续以他为将相,举国一心,则齐国负山戴海,有鱼盐之利,尚有复兴的可能。但现如今,齐国王室已经狭隘自卑到连一个忠臣都容不下,又岂能容下他一个燕国人?别看后胜在这里夸夸其谈,以富贵相许,可他的野心志向,也仅仅是得到一个相位,在齐国内部作威作福而已。
这样的主君,蔡泽可不会追随。
当今天下,最有希望,最适合士人游仕的,无非是秦国,秦国积累了几代人的强盛,以崤函为塞,控山河之险凌暴山东,取河东、破楚、破魏、得巴蜀,几乎控制了天下的三分之一!再加上君明臣贤,内有良相范雎,外有名将白起,律法严密,百姓闻战则喜,兵锋所向,无往不胜,若说这乱世最可能由谁来结束,蔡泽觉得会是秦国,不出意外的话,五十年之内,秦必大出!
可惜,秦国的台阶对于现在的蔡泽而言,太高了,现在秦王专信范雎,蔡泽纵然去了秦国,也只能做做大臣门客,暂时找不到更好的机会。
所以他还是觉得,能抑强齐四十年,而秦也不能得其所欲的赵国,也是不错的选择,更别说,蔡泽现在已将宝押在了长安君身上……
世上封君、公子、权臣虽多,但大多数都是后胜这种不自知为棋子的棋子。而长安君,据蔡泽观察,从他花了大半年时间在齐、燕之间游走布局,在赵国朝堂长袖善舞来看,有变成下棋人的潜质。
他有出身高贵的地位,礼贤下士的好习惯,受人拥戴的名望,目光高远的大志向,还有让人摸不透深浅的计划打算……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看赵王的眼神,蔡泽惊喜地发现,虽然二人位置有高低,可在心态上,竟是完完全全的平视,这不是一个人臣该有的眼神。
一个人的野心藏得再深,机敏锐的策士也能嗅出来,挖出来,并火上浇油,让其变成熊熊烈火!
“五年。”蔡泽在回邯郸的路上如此想道:“伍子胥从奔吴乞于吴市,中间进专诸于公子光,退而与太子建之子胜耕于野,直到吴王阖闾杀王僚自立,这期间,伍子胥一共等待了五年。”
“我也愿效仿伍子胥,等长安君五年!”
农夫种地讲究年节月令,商贾做生意讲究乐观时变,对于纵横策士而言也是如此,他们行色匆匆,在列国奔走,每一年、每个月、每一天都是极其宝贵的。蔡泽已过而立,不年轻了,他打算着,五年之后,若长安君还不能成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他!去明面上更有机会的秦国闯一闯!
二月末,蔡泽带着好消息回到了邯郸,当长安君府的人通报蔡泽归来,长安君便迫不及待地迎了出来,匆忙间,竟然把鞋子穿倒了!
这倒履相迎让人惊讶,蔡泽虽然明知道这或许是长安君刻意为之,但长安君对他的恭敬,又让蔡泽面上有光。
“此番临淄之行,先生辛苦了,光定不忘先生的功劳!”
当然,进了府邸,也少不了一番夸奖,还有实质上的黄金、田亩作为谢意。
不过最让蔡泽提神的,还是长安君告知了他一个消息。
“先生在临淄奔波之时,我也没闲着。”
明月笑吟吟地说道:“我的封地,终于要定下来了!”
PS:12点半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