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军睡在项旺福旁边,均匀地呼吸着。房间的地面有一些黄泥巴,床单也有一些黄泥巴。
床单盖在他们身。
我们全都捂住嘴,不让自己惊恐的声音从嘴里发出来。
我们退到房东的厨房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建华不断地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男房东说。
“我看真是诈尸了。”揭飞翔说。
“不要太迷信。”我说。
“那你怎么解释这件事?项旺福的尸体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肯定有原因。”我说。
“有什么原因?是还魂了。”女房东说,“老公,这,这可怎么办好?我们怎么摊这种鬼事。”
“你淡定,老婆。”
“我淡定不了。”女房东已经是哭腔了。
“大家都别议论了。”我咳嗽了一下说,“现在不是议论的时候,而是要把问题解决。兄弟们,当务之急是我们要赶快把尸体移走,否则,项建军醒来会被吓死的。你们想到了没有?”
“移走?”吴建华瞪大了眼睛。
“不错。得赶快移走。天马要亮了。”我说。
“得在项建军醒来之前把尸体移走。”男房东领会了我的意思。
“怎么移走?谁敢去移走?”吴建华说。
“不敢移也得移。”我说,“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对啊,我也是这意思。”男房东说。
“郑启航说得对。”揭飞翔说。
“那我们现在去移。”我说。
“真的去移吗?”吴建华看着我。
“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房东,麻烦你找一床破旧的被单,我们要把项旺福的尸体送回去。”我说。
“我房间里有一床。”女房东说。
“你赶快去拿过来。揭飞翔,我们去抬尸体。”
“好。”揭飞翔说。
男房东陪他老婆进房间拿床单。我和揭飞翔走进项建军的房间。关键的时候,我的双腿不抖了。箭在弦,不得不发。抖也没有用,祈祷也没有用。
房东拿来了床单,我叫他们把床单摊在地,然后我和揭飞翔将盖在项旺福尸体的床单掀开,把项旺福的尸体抬到地,接着迅速用床单将尸体裹住。
这几个动作我和揭飞翔一气呵成。我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完成这些动作的。我的双手接触项旺福的身体的时候,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我像喝醉了酒一般肚子里的东西往呕,但我强行咽下去了。
男房东找来了独轮车,我们把项旺福的尸体抬到独轮车的前架。
“走吧,趁现在天还未亮我们赶快走吧。”我说。
“好。”男房东说。
“我也要去。”女房东说。
“你去干嘛?”男房东说,“儿子醒了谁管?”
“可我怕。”
“你跟着我们才怕呢。”
“要不让吴建华留下陪你老婆。还有,项建军醒了千万别跟他说这件事,把他房间处理一下。”我说。
女房东答应了。吴建华苦着脸也答应了。
虽说还是五点钟的光景,天已经大亮了。我们经过校门口的时候,发现学校里还是一片安静。学生还没有到起床的时间。
男房东推着独轮车,我和揭飞翔各扛了一把锄头。独轮车的咯咕咯咕声和我们的脚步声在宁静的早晨显得特别响亮。
好在一路未遇见一人。
过了铁路桥洞,拐田埂路,独轮车无法前行,我们只好把独轮车丢在路旁,我和揭飞翔一个抱头一个抱脚抬着项旺福的尸体走去安葬他的小山包。
隔着被单接触尸体,那种麻渣渣的感觉已没有先前那么强烈。项旺福的尸体极为僵硬,或许是这两天温度低的缘故吧,尸体尚未腐烂,我们除了闻到泥土的气息闻不到别的气味。
走到小山包,天已经大亮了。我们听见学校传来的催促住校生起床的铃声和值班老师的哨声。
项旺福的坟包仿佛是炸开一般,原来堆在一块的泥土散开了,那个用木板拼成的盒子被打开了,盖板被丢在一旁。
坟包周围有许多凌乱的脚印。
“妈的,这太恐怖了!”男房东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真的诈尸了?”
木板盒子的盒底和侧板还放在坟坑里,我和揭飞翔小心翼翼将尸体放进盒子。
“鬼才知道。”揭飞翔拍了拍双手。
“可如果不是诈尸,项旺福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项建军的床?”我说。
“会不会项旺福太留恋生前的生活了,所以又回到生前住的地方。”揭飞翔说,“他和项建军的感情很深的。”
“他们俩真的处得很好,亲兄弟还亲。”男房东说。
“按迷信的说法,也只是死者的灵魂回到生前的生活地,哪有整个尸体跑回去的?”我说。
“对啊,怪怪在这里。”揭飞翔说。
“还有一点,我家的房门每天都关得好好的,他是怎么进去的呢?莫非他真的像电影里演的那样飞进去。”
“那不是还魂或诈尸了?”揭飞翔眼里满是恐怖。
“不管那么多了,先埋好再说。马要早读课了。暂时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要是传出去,学校没有人敢呆了。”我说。
“何止你学校?我那一带也没人敢住。我们都得守口如瓶。等过了今晚再说。我说你们几个,班主任都不能说啊。”男房东说。
“那还用说。”揭飞翔说。
男房东把盖板重新盖在盒子。他从地捡了两枚散钉将盖板钉紧了。我和揭飞翔快速把泥土回进坑里。
做好了一切,揭飞翔抬脚要走。男房东拽住他。
“赶快走呀。”揭飞翔说,“这可是是非之地。”
“作个揖,给项旺福作个揖。”
我们仨并排站在坟包前作揖,男房东说一些祈求项旺福不要再回住宿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