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琰张了张嘴巴,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只听他轻声说,“依瑶死了。”
三人俱惊,果然如此。
“依瑶死了,依瑶死了……”叶景琰像是没有灵魂一般连声说着,不知被什么惊醒,他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忙被叶少辰按住,“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她,我不相信她死了,我要去找她……”叶景琰用力挣开父亲的手,刚站起来脑袋被狠狠劈了一下,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叶初雪泪眼汪汪的举着手,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
慕薇薇抱住她柔声安慰,“没事没事,你做的很好。”
叶初雪扑进妈妈的怀中呜呜呜的哭泣,一边哭一边说,“依瑶姐怎么会死呢?她那么厉害,怎么会死呢?”
慕薇薇轻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一样说,“好孩子,想哭就哭吧。”
“我哥可怎么办啊,他那么喜欢依瑶姐,呜呜呜……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
慕薇薇轻叹口气,眼睛泛红说,“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回应她的是女儿更大的哭声。
傍晚时分,叶景琰再次醒来,他望着泛白的天花板,想起段军的话,眼泪顺着眼角无声的落下。
难怪,她这么久都不和自己联系。难怪,自己会做那么不吉利的梦,原来她真的出事……
段依瑶,我不是说让你照顾好自己吗?你是怎么照顾自己的?你离开了让我怎么办?
楼下客厅里,三个人相顾无言,沉默良久叶少辰说,“我给段司令打个电话吧,也好让平安去见她最后一面。”
“也好。”慕薇薇同意道,“否则这辈子他都不会相信这个事实,彻底死了心也好。”
叶初雪依偎在妈妈身边小声的抽泣。
叶少辰用儿子的手机回拨了最后一则来电,响了很久才接起来,那边很安静。
“段长你好,我是叶景琰的父亲叶少辰。”叶少辰自报家门。
“你好。”段军的态度依旧冷漠,他对叶家的印象彻底毁了。
“我从景琰那里听说了这个不幸的消息,他现在很难过。”
段军在那边没有说话,叶景琰以为他也很难过,于是继续说,“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景琰能不能去依瑶最后一程,毕竟这两个孩子……”
“不必了,”段军断然拒绝,“我们部队有规定,他不能参加,就这样吧,我还在忙。”说完不给叶少辰一点机会就挂了。
叶少辰听着那边的嘟嘟嘟声,无力的放下手机,叹息道,“他说不可以。”
不过他为什么听到段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却少了点悲伤?
难道他正准备给段依瑶报仇?
“我上去看看平安,”慕薇薇准备起身,却被叶少辰按住,“别去了,让他一个人待着吧。过两天他缓过神儿了应该会好的。”
慕薇薇对此表示悲观,“上次他说,依瑶是他的半条命,现在这半条命去了,他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重新振作起来。”
“我们要相信平安,他打小就是个坚强的孩子,这次也一定能挺过来的。”
“哎,我们只能这样期盼了。”
遥远的帝都。
经过多天的治疗,段依瑶左耳朵的听力除了能听到巨大的响声之外,没有任何提高,另一只耳朵完全没有知觉。
她渐渐有些心灰意冷了。
“长,我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患者现在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算很红的结果了。”医生很抱歉的说。
短短几天,段军的头白了很多,整个人也憔悴了不少,“那你现在的意思是什么?”
“不如回家慢慢调养吧,”医生停顿了片刻建议道,“可以先暂时安装一个助听器,这样对方大声说话的时侯她能听一点,也能给对方反馈,如果长时间不说话,我怕患者的声带会受影响,严重的话很有可能会失声。”
“就按你说的办吧。”
段依瑶经历过诸多的生生死死,因此是个很想得开的人,看到医生把助听器拿来的时侯,她只是笑了笑,然后就接受了。
戴在左耳,稍微能听到一点点声音,她在治疗的这段时间又努力的学会唇语,所以对方如果说的慢,她就能猜出大致的意思。
“能听见吗?”段军大声又缓慢的说。
段依瑶终于听到了爸爸的声音,很欢喜的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听到了。”
长久的不说话,她的声带还是受到了伤害,说起话来有些费劲,但这对她和父亲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段依瑶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说,“爸,我听到了。”
段军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那好,我们回家。”
“嗯。”
段依瑶在帝都的家是一座非常值钱又古老的四合院,这是从祖辈手中传下来的,段军和段依瑶偶尔来帝都开会就住在这里,也经常有人来打扫,所以还算干净。
宽阔的院子中央有一口大水瓮,里面游弋着几条肥硕的鲤鱼,上面飘着几朵睡莲,很是漂亮。水瓮的旁边是葡萄树架,因为树龄很长,绿油油的藤蔓几乎遮挡了大半个院子,还未成熟的葡萄像是一串串绿宝石,煞是可爱。
段军推开一间房门,里面铺的还是以前的大块青砖,窗明几净,只是床上空空如也。他打开一个柜子,将压在下面的被褥取出来说,“今天天气好,正好把被褥晒一晒。”
他背着身,又没有刻意大声说话,所以段依瑶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不过看他的举动猜出来了。
父女两一块晒被子,打扫房间,最后搬个小板凳坐在葡萄架下择菜,菜是青龙买的,他等会还要负责做饭。
段依瑶美滋滋的想,这样清闲的日子,还不错。
虽然缺少了很多东西。
中午坐在葡萄架下吃烦,段依瑶控制着自己声音的大小,她干咳了两句试了试然后说,“爸,我想复员。”
段军和青龙手中的筷子都停了下来。
这个问题段依瑶想了许久,她现在去部队什么都不能做,她更加接受不了别人用惋惜或者可怜的眼神,她不想给部队增添负担,所以还是自己复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