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既然在夏家呆着不痛快,待我回了宫请父王赏赐姨母一座雅致的别院,以后姨母就搬至别院去,有我一日便有姨母一日。”
颜姨娘愣了愣神,她哀哀凄凄的哭了这么久,不是要听他说这一句的啊,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安享太平!
她看着楚少渊那双酷似六郎的眼睛,当年的六郎是宁可将她送出宫外,也不肯看她一眼,她身边还带了他这么个拖油瓶,整日里就知道哭哭哭,直将她哭的心烦,可一看到他这双酷似六郎的眼睛,她就狠不下心将他扔开。
如今作茧自缚,谁都不将她放到心上,这样想着,心头火气直窜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带着些尖锐:“意儿,姨母不要去什么别院,姨母咽不下这口气,你若当真心里有姨母,就给姨母讨一个诰封,抬了姨母做老爷的平妻,这样以后在府里谁也不敢小瞧了姨母,你娴妹妹的婚事姨母也能做主了。”
楚少渊一愣,脑子里蓦然响过婵衣冷淡的声音,“……你若是生出了抬她做平妻的念头,我以后就没有你这个弟弟!”惊得他心中一跳,姐姐怎么会预料的这样准……
颜姨娘见他一直愣神却不答应,眼中透出失望之色,脑仁儿钝钝的疼,直接将他往门外一推,冷声道:“你走吧,不要管我了,就让我死在夏府吧,回去做你的三皇子吧!”
说完也不看他,趴伏在暖炕之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楚少渊只觉得头大如斗,他温声劝道:“姨母,您过的不痛快为何还要为难自己呢,搬到别院去住,到娴妹妹及笄了,我给娴妹妹找个好人家,这样不好么?”
颜姨娘眼角的泪滑落,她求了半生的荣华,争了半生的男人,都一个两个的想要将她放到外头去,从来不问问她的意思,她要的不过是一个正妻之名,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儿女有个嫡出的身份,再不被人欺辱,为何这般艰难?
她只觉得自己没了争的力气,侧头看了眼窗外,天空忽然飘飘扬扬撒着大片大片的雪花,在寂静的夜中翻滚落下。
她轻声叹了一口气,似是妥协,“你不愿便罢了,姨母要歇息了,你也早些歇着吧。”
楚少渊忧虑的看了她一眼,轻声道:“姨母放心,我定然会护着您一世平顺的。”说完大步跨出西枫苑。
而西枫苑的灯,却是亮了一夜。
此时,远在云浮城的皇城中。
文帝手中拎着一盏八角琉璃宫灯,穿越飞翘着琉璃瓦的宫墙,夜色如水,一路翻飞的雪花不小心飞落在身上,瞬间凝成一粒小水珠,狭长的宫墙飞快的后退着,路的两旁虽有一排用汉白玉砌好的灯台,却未曾点燃,只有一盏引路的琉璃宫灯微微散发着光亮,映着一路上飞舞的雪花,倒有几分锦衣夜行之意。
文帝一路走到观星阁,身后跟着从小侍候到大的内侍赵元德。
赵元德手里拿着一只挡风雪的六十四竹骨节伞,小心的为他遮挡着风雪。
站定在观星阁顶层,从高处往低处望下去,云浮城的全貌连带着万家灯火的夜景映在眼里,那是许多比琉璃宫灯更加微弱细小的橙橙暖光,却让人看着有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在大片的风雪之中将灭不灭的摇曳着光辉。
文帝轻轻喟叹一声,赵元德敏锐的察觉到此刻的文帝心绪不宁,在他身后静默不语。
自从十一年前,宫中失火,每月初一十五文帝总要在观星阁静静的站一会,望定云浮城的某一处,脸上带着不常见的关怀。
“整整十一年了……”
几声叹息,带着几分苍凉之意,窜进赵元德的耳朵里,文帝今日的心思比往日更重,言语间更多了几分浮躁,赵元德暗自心惊。
文帝轻叹一声,整个人陷在了记忆中,半张脸在琉璃宫灯后显得模糊不清,只有那双清亮的眸子,在夜色中灼灼发亮,倒映着雪景,让人一对上就忍不住心慌。
过了许久,文帝才收回视线,“明日,都安排好了么?”
赵元德恭敬的回道:“皇上放心,奴才一早就跟内务府的打过招呼了,云华宫一直给三皇子留着呢,虽匆忙,但好在咱们一直有所准备,绝不会委屈了三皇子殿下。”
文帝点点头,拎起琉璃宫灯步下观星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