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里来的钱?”大部分银子都在他身上,陆明身上也就走之前,范叔给了他五十两银子罢了,路上也用了差不多一半了。而青楼可是最烧钱的地方。以前他父亲每上一次青楼,至少是十两,有清倌、第一美人名头的那就是几倍的翻了。
陆明见他肯开口,以为他愿意了,立即喜道:“大爷放心,范叔给我的银子我分文未动。这是用的是我以前攒下来的,大爷对奴才如此好了,奴才就想着孝敬孝敬大爷。”
老鸨自然看到昨日来找她的陆明,也看到了陆隽宇,立即奔过来道:“哎呦,这是哪里来的这么俊的书生爷啊,我活了五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俊的?”然后回头一挥帕子,大喊道:“小姐们,快出来看看,我们楼里来了一个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俊书生啊。”
不一会,馥香涌动,顿时从楼上下来了很多穿着五颜六色的女子。陆隽宇见状,转身就跑。
等回到客栈,陆明才气喘吁吁的追上,然后立即跪倒在他陆隽宇的面前,大哭道:“大爷,奴才错了,求大爷原谅。”他主子撒腿就跑,他就知道他的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过关啊?早知道不听主子同窗那些小厮的话了,他家主子是解元,以后的大官,怎么和那些人一样呢?
想到这里,他肠子都毁青了。范叔一直说他人太浮躁,叫他这次先不跟着主子,好生跟他在学学。他心知肚明,这些年他怕有人替代了自己的位置,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并没有再次听从范叔的教导,肚子里根本没有多少货。
可他是范叔亲自买回来的,他对他好得如同亲儿子一样了,他和他哭诉了一番,又连连保证了,他这才被允许跟着主子出来。可是出来没有多久,他就做错了好几件事,主子都既往不咎了。那么这次看在范叔和他以往苦劳的份上,主子也应该不会生气吧?
陆隽宇不说话,也不看他,陆明只好继续跪着,一动也不敢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都渐渐黑了,他都没有被叫起,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可主子没有发话,他也不敢开口。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以为主子生大气了,这才想重重的惩罚他。
嗯,这次他一定要好好接受教训,要好好看懂主子的眼色。唔,要不要给范叔写封信,让他在信里教教他呢?到时候他进步了,主子就会更倚重他。等主子当了大官,甚至如同陆家祖上那样当了宰相,那么他这个小厮不就会比吴大人更风光了?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嘛。
越想越美,他几乎忘记了自己正在跪着了。这时一阵敲门声传来,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陆大爷,有人找。”
陆隽宇终于放下手里的书,开口道:“进来吧。”
店小二推开门,陪笑道:“陆爷,这位兄弟说来找您,不知道您认识吗?”
陆明偷偷斜着眼角看向店小二的身后,之间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是主子的哪位友人吗?看是衣服总觉得有些熟悉。可主子还在生气,他也不敢抬头。
陆隽宇点点头,道:“这是我的下人,你先出去吧。”
下人?陆明顿时惊出了冷汗,想起前些日子主子叫他回去的话,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那人,难怪他觉得衣服熟悉呢,这根本就是陆家的仆人服。夫人当家之后,给努力的奴仆都同意着装,而且料子比一般家庭穿的衣服都好,这让陆家在当地很是出了一阵的风头。
只是这脸怎么这么普通,丢在人群都人不住来,而且如此木讷,见到主子,行完礼,他就一句:“奴才陆成参见大爷。”
这么不机灵的人,主子真的喜欢吗?他有些期待的看向陆隽宇,心里祈祷他只是觉得他最近太累,想找个人分担一下他。
谁知事与愿违。
他主子终于正眼看他了,可是说出的话却让他置身冰窟,他道:“陆明,你收拾收拾东西,明日就回望山,范叔会重新安排的。”
他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使劲了磕头,哭着正要求饶,身子就被提了起来,然后就看见那个可恶的陆成呆呆的说:“主子的话你想违抗吗?”
陆明一个呆愣就被他带了出去,看着他还要说话,他又道:“你要是想被卖到挖矿的地方,你就继续说。”
听到这话,他立即闭口。陆成看起来老实,没有想到一开口就是致命了。挖矿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不熟悉?他就是在那里出生的,然后矿场崩塌,他侥幸逃脱,跌跌撞撞的长大,然后进了陆家,才慢慢的好起来了。以前的日子他想都不敢想,更加说不要过了。
等到了僻静的地方,陆成道:“陆明,看在同为奴才的份上,我劝你还是老实得回去听从范叔的安排,否则自讨苦吃就别怨天怨地了。”叫他说范叔喜欢陆明眉清目秀又机灵的样子,一直放养,不肯让他和他们一样去见识他的手段才是真的害了他。他们这些死契的奴才得罪了主子,那就是死路一条。
陆明看着陆成扬长而去的背影,低声哭了起来,他不是不知道范叔对他的疼惜,他认识的秋风和玉雪见到范叔都是战战兢兢的,可见范叔的手段一定很厉害的。可是他却从没有见到到他笑容以外的表情,也听不进他那些苦口婆心的话,现在主子生气,范叔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想到他曾经听到过的只言片语,他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屋里,陆隽宇看完陆成亲自带过来的书信,问道:“夫人最近如何?”他娘子的信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走之前他叫范叔给他娘子找一个会拳脚功夫的女人,教一下他娘子,一个月前来信说已经到陆家了。可看他娘子的信里只说新来的女先生很不错,等他再见到她,她一定很厉害了,其中的苦处半分没有提。
陆成道:“听说夫人前半个月用了很多锦帕。奴才走之前,杜先生和范叔说夫人已经渐入佳境了。”
陆隽宇叹了一口气,用了很多锦帕那就是哭了很久吧,想到这里,他一阵心疼,道:“一会我写封信,你再去街上买些当地的特产,明天早上过来让陆明一起带回去。”
陆成恭敬道:“是。”
陆隽宇满意的看着陆成,他看起来就是第二个范叔,等他觉得他可信了,就可以让他多做些事情了。
他点点头道:“你连夜赶路,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
陆成拱手行完礼,就要下去,就见他主子又道:“你对陆明怎么看?”
陆成想了想道:“陆明被大爷和范叔宠坏了,但是人机灵,要是范叔狠下心来教导一下,他会变好的。”
陆隽宇笑了:“你对他评价还很高啊,好了,下去吧。”没有落井下石,人品还算不错。不过一件事也看不出来,他得慢慢看。
第二天一大早,陆隽宇还没有醒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把衣服快速穿好之后,才道:“进来。”
陆成的脸色有些慌张,立即跪倒在他面前道:“大爷,陆明不见了,求大爷责罚。”
陆隽宇脸色立即铁青道:“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陆成一五一十的说:“奴才昨夜回屋的时候,陆明就和奴才交接了事务,然后又对奴才说了好多后悔的话。不过奴才并没有失去警惕,他只要上茅房多一刻钟,奴才就去找他。谁知今天早上,他竟然串通了店小二换了衣服,奴才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而且奴才的包袱也不见了,这才确定他偷偷的溜走了。”
陆隽宇握紧了手,呼出了一口胸口的浊气,这才吩咐道:“再到处去找找,要是还没有找到,就报告官府。”
“是。”
等陆成回去了之后,陆隽宇慢慢的洗漱完,呆愣了一会,才拿起了书。不过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陆明是他十三岁那年,范叔买进来给他当小四的。一晃眼都六年了,范叔见他有些相似他的小孙子,就对他格外优待,而且他嘴巴很甜,人也勤快,渐渐的他都把他当亲人了。还想着等他日后有出息了,他就消了他的奴籍,让他成为良民。谁知长大后,他竟然开始偷奸耍滑,这次上京是他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谁知他竟然直接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说了他几句,他竟然偷溜了。
现在他也无比庆幸,他谨慎的没有让他参与墨香书院的事情。否则他的损失就不可估量了。搞不好他娘子也会对他产生芥蒂了,墨香书院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娘子,这是他也是陆家最后的后路了。
起身走了两步,还是看不进去,索性拿起他娘子的书看了起来。和以往的书是主角出生不显,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攀上人生高峰的故事情节不同,这本《吾的夫君》基本上就是后宅情事了。
主要讲述女主人和她夫君的日常点滴,书中充斥着两人相爱相亲的味道。他很怀疑这书能不能卖不出去?不过为了他娘子,即便不赚钱,他也会叫范平出版出来的。
他仔细的看了一遍,嘴巴都合不拢了,虽说有些是他娘子的瞎编乱造,可是他娘子字里行间通过书对他的爱慕表白,他可能清晰的感受到呢。
陆成回来看着他主子一副笑盈盈样子,差点以为陆明只是看不惯他,和他恶作剧,实际上已经回来了。但屋里并没有他的身影,于是他还是按照心中所想,开口道:“大爷,奴才没有找到陆明,然后就拿您的名敕去见了此地的县衙,县令大人当场立了案子,并说要是您有空,想请您晚上去他府上依据。”
陆隽宇收敛了笑容,想了想,道:“好,你去回复,我晚上一定到。”
陆成道:“是,大爷,那要不要奴才去请几个江湖人士去追捕陆明?”
陆隽宇摇摇头道:“不用了,官府已经接案子了,总有一天能抓住他的。我们的人力物力要用在刀刃上。”为了一个陆明不值得。
陆成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对他的主子又敬又畏,主子这么年轻,遇事却能面不改色,而且分得清轻重缓急,也能狠得下心。陆明是时也命也,才惹了这样的主子!
陆隽宇那边去赴宴,这边李荷花在杜先生的指导下挥舞着菜刀。
杜先生是一个四十岁的女子,出生镖局,却因为会舞刀弄枪,性子又彪悍,一直没有嫁出去,后来索性就梳起了头发,做了老姑娘。
父母在的时候还好,等她父母一去世就不见于兄弟了,可她自己也不想将就,就搬了出来,范叔听说了她的事迹,就找上了门。杜氏正好想要离开当地,以成全她兄弟的意愿,于是立即答应了。
等见到了李荷花,更是一拍即合,连工钱都减少了一半说要一直跟着李荷花呢。李荷花则是求之不得,杜先生简直就是小说的侠女啊,除了不会夸张的飞檐走壁。
只是她也是严师,从来不会对她放水。以至于她一个月都没有出门了,王氏来了两回,见她那么受苦,说了两句,被杜先生怼了回去,就再也不肯过来了。而杜先生也是和她娘扛上了,每天训得她累得只知床了。
这日范叔亲自来找她,杜先生才大发慈悲的让她休息了。
范叔看着她精神的样子,笑道:“夫人现在好多了。”
李荷花撇嘴道:“经历了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能不好吗?”人可是有韧性得很。
她伸出手道:“夫君的信拿来吧。”
范松把信件递了过去,然后又说了陆明的事情,接着跪下来,惭愧道:“都是奴才的错,请夫人责罚。”
李荷花想了想,道:“范叔,有错必罚,夫君既然让我来罚,我就要按照陆家的规矩来,无规矩不成方圆,还请范叔您老人家多担待。”
范松正色道:“该当如此,老奴绝无半句怨言。”
李荷花最后打了范松三板子,又让他在陆家祠堂外跪了一夜。经过此事,陆家奴仆总算是明白了,大爷用行动表明了他和夫人是一体的。自此,陆家上下才真正的认同了她陆家女主人的身份。
李荷花吩咐好了之后,就走进内室去看陆隽宇的信,拿起信纸,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陆隽宇果真和了一首诗。
吾妻悦馨,展信展颜,附上正诗,往悦馨多读诗书。然后是静夜思全文。
她想着陆隽宇写这个时候一板一眼,不由得又笑了,不过他敢肯定他绝对胡思乱想了。哈哈。
提起笔,想了想,又给他写了一封,但是却准备等下次范叔送信的时候一起邮寄过去。唔,人和人之间还是要有些距离的。
又过了几日,王氏终于肯到了陆家,只是一见面,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席话,把李荷花惊得半天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