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刚刚一言不发地走掉,我还以为夫人不会来了呢。”
刘婉玉侧身,单手支起头,淡淡地说道:“有点事罢了。”
“夫人的事忙完了吗?”郑华问着,开始用手为她轻轻地按捏双腿。
他的力道大小适中,捏得刘婉玉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算是忙完了吧。”
“那夫人还苦恼什么?”做他们这一行的,惯会察言观色,刘婉玉一脸的菜色,想忽略都难。
刘婉玉烦躁地叹了口气:“没什么。”
郑华识趣地不再追问了,按捏她双腿的手缓缓上移,移到她腰肢上,隔着衣衫抚摸她光滑的肌肤:“夫人要来点什么助兴的吗?”
刘婉玉没说话。
郑华凑近她,低低地道:“琼楼来了新货,跟我们以前吃的不一样,特别……特别地好。”
刘婉玉不会承认最近的手头有些紧张。
郑华又道:“因为是新品,老板说第一天免费尝试。”
……
却说宁玥从茶肆出来后,直接去了回春堂,然而她去的不是自己的账房,而是后院的地下室。地下室储存着冰块和一些生鲜,钥匙由钟妈妈保管。
宁玥去了地下室,那里,耿中直已经等候多时了。
“小姐。”耿中直行了一礼。
宁玥嗯了一声,给他使了个眼色。
耿中直将冰块搬开,挪走一块活动的地板,下面,赫然藏着一间密室。
二人顺着梯子下去,点燃油灯。屋子里的景象慢慢呈现了出来,灶台、桌子、砧板、刀……像一个小厨房,却远比小厨房精致。
桌子上摆放着一排绿色的果子,单看形状,有些像南瓜,但只有拳头大小。
宁玥蹲下身,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件罩衣穿上,又拿了口罩和手套戴上,看了耿中直一眼,也给了他一个口罩。
宁玥拿起一个绿色果子,用小刀划破它的表皮,一些乳白色的液体慢慢流了出来,它干得很快,干涸之后变成褐色,宁玥面无表情地将这些散发着一股尿味的膏状物刮下来,放入碗里。
如此弄了差不多七八个果子,碗里装不下了,宁玥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些白色粉末进去揉成团。
半个时辰后,发酵完毕。
宁玥将发酵好的褐色膏状物拿出来,放入锅里烧煮。
耿中直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添着柴火。
锅里渐渐有香甜的气味飘了出来,因戴着口罩,倒是闻不到太多。
煮好后,它变成了金黄色。
宁玥勾了勾唇瓣,将它切成条,装进盒子,随后,看向耿中直道:“昨天让你到铁铺里做的东西做了没?”
耿中直答道:“做了。”连夜做的,老板起先不干,愣是被他拿刀架在脖子上才就范。但这些就没必要让小姐知道了。
宁玥带着耿中直去了琼楼。
自上次一事后,荣妈妈再不敢拿宁玥当寻常客人对待,直接将人带到了天机阁。
接待宁玥的是英俊潇洒的侏儒萧肃。
与黎掌柜的反应不同,耿中直十分淡定。
萧肃挑了挑眉,跳上凳子,端起一杯酒道:“郡王妃这回倒是带了个好帮手!”将酒杯递给宁玥。
宁玥推开。
萧肃张了张嘴:“我以为郡王妃很喜欢葡萄酒的,我上次从西洋商人高价买来的,如果我没记错,全被郡王妃一个人喝了。”
“你家主子不是人?”宁玥淡淡地问。
“呃……他只喝了一点点,几乎没喝。”萧肃摸了摸鼻子,本来是想调侃一下她与自家主子的暧昧关系,她却淡定得像个没事人似的,没意思。萧肃拿过酒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言归正传,郡王妃又到天机阁来做什么?在下愚见,郡王妃想买什么,其实直接找我家主子会比较好,我不想被他吃醋,你懂的。”
耿中直的眼底居然闪过一道寒光。
萧肃忙看向他,摆手道:“好汉,别激动。”
宁玥淡淡地勾起唇角,说道:“这桩生意,找你做就够了,不必劳动他老人家。”
噗——
萧肃嘴里的酒喷了出来,老人家?司空朔不大吧?三十而已,一个男人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
宁玥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萧肃。
萧肃打开一看:“这是什么?糕点?”
“吃是可以吃,但我不会叫它糕点。”宁玥说着,打开帕子,用小刀切了一小片递给萧肃,“要尝尝吗?”
“会不会有毒?”萧肃狐疑地往后仰了仰。
耿中直拿过那一小片,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嘴里。
萧肃张大了嘴,半晌,抱歉地说道:“来一点吧。”
宁玥又切了薄薄的一片给他,他吃完,古怪地皱了皱眉:“什么东西,味道这么……这么……又苦又甜……不好吃啊!”
“吞服的效果较差,但持续的时间会久,想立竿见影的话可以用这个。”宁玥说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长长的“小漏斗”。
萧肃生平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郡王妃。”
宁玥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切了一小块“黑色糕点”,放进烟斗中,以火熏烤了一番,递给萧肃道:“要试试吗?”
“怎么试?”
“吸一下。”
萧肃神色古怪地拿过烟斗,吸了一口,呛得险些岔气:“咳咳……咳咳……咳咳咳……什么鬼东西啊?咳咳咳……”
宁玥笑着不说话。
他舔了舔唇瓣,又吸了两口,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那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先是胸口有些闷,闷之后浑身像被人舔过一遍似的,又酥又软,双腿出现奇怪的感觉,整个人好似要飘起来,他深深地吸了口凉气:“五石散?”
天啦,他从用过效果这么猛烈的五石散,爽翻了!
宁玥摇头:“我怎么会造那么低级的东西?它叫阿芙蓉,效果比五石散好上百倍。怎么样?有兴趣吗?”
太有兴趣了啊!
“多少钱?”
“一盒五条,一条半两。”宁玥竖起食指。
“一百两一盒?”
“一千两。”
萧肃瞠目结舌:“太贵了吧!”
“这是我给你的供货价,相信我,你可以翻倍地卖。”宁玥微微一笑,“如果你是担心老石客们不喜欢,这一盒阿芙蓉权当我送他们品尝的,我明天再来,看我们之间的合作能不能继续。”
萧肃迟疑:“这……”
宁玥淡淡笑道:“你们今天应该有吸食五石散的客人吧?”
光线幽暗的屋内,刘婉玉躺在郑华的怀里,看郑华点燃烟斗,软软地问:“真的比五石散好吗?”
郑华抚了抚她柔软的腰肢,轻声道:“当然,老板说,像神仙似的,特别快活。”
刘婉玉妩媚一笑,拿过了烟斗。
云州北门外,玄家大营
杨幕僚在粮仓检查粮草,朝廷只按照路上的日子给了他们相应的军饷,但观州暴雨,他们耽搁了三日,眼下已无多少存货。
“还能吃多久?”杨幕僚问粮仓的守卫。
守卫道:“最多三天。”
也就是说,三天之内必须进入云州,不然他们就要活活饿死在野外了。
杨幕僚将这一消息如实禀报了玄胤。
玄胤不疾不徐地点了点舆图:“三天么,够了。”
“但是……我们派去云州城的人还没回来,是不是苏沐那边出了什么事?”杨幕僚不放心地问。
“能出什么事?苏沐还没跟皇甫燕开打呢。”玄胤漫不经心地说。
杨幕僚不是沉不住气的性子,但依旧觉得云州的情况很古怪,说道:“再等两个时辰若还无消息,属下亲自去一趟吧。”
“司空朔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刁难我,放心吧,苏沐的人很快就会到了。”
玄胤话音一落,门外便传来了士兵的禀报:“郡王,赵武回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苏统领的副将乾大人!”
玄胤抬手,宣了赵武与乾副将入内。
赵武是是玄胤从新兵营提拔的一名亲信,刚满十七,各方面资质都不错,最主要的是忠心不二。
乾副将是追随苏沐多年的中年将领,对苏沐也是忠心耿耿,苏沐派他来,完全能够代表苏沐的立场。
乾副将双手抱拳,给玄胤行了一礼,掷地有声道:“郡王驾到,有失远迎,苏统领感到非常抱歉,让属下转告郡王,本该是他出城迎郡王入城,奈何皇甫燕率领一万士兵在南门外蓄势大发,他时刻戒备着,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不得已才派了属下代替他来,还请郡王海涵。”
玄胤漫不经心地摸着桌上的舆图,道:“苏统领一心为国,本王甚感欣慰,听乾副将所言,苏统领是打算交出云州军的兵权了?”
乾副将道:“是的,苏统领说,这一役,全凭郡王指挥!”
“是吗?”玄胤玩味儿地勾起了右唇角,俊美的容颜因这一丝冷笑多出了几分邪魅,“本王还以为苏统领会趁机刁难本王一番呢。”
“当然不会。”乾副将正色说道。
玄胤抽出匕首,在沙盘里划了划,突然一个跃起,插进了乾副将的心脏!
乾副将目瞪口呆:“郡王……”
玄胤冷笑:“苏沫是司空朔的狗腿子,司空朔会让本王好过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拔出匕首,乾副将倒进了血泊。
这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杨幕僚和赵武全都没反应过来,乾副将便断了气。
玄胤拿出帕子,将匕首擦干净:“想将本王骗进去瓮中作弊?皇甫燕,你也就这点本事!”
……
南疆
马援狼狈地钻过了狗洞,稻草和泥土蒙了他满脸,他知道儿子爱洁,怕这副样子恶心到儿子,赶紧溜到井边,小心翼翼地清洗了一番。
曾经他以为菩提宫没人闯进去是因为它的防守非常严密,而今一看,根本半个人影都没有嘛!太冷清了!
果然啊,儿子还是跟少时一样,不喜人多的地方,除非是抱着玥儿。
清理完毕,马援确定自己英俊潇洒整洁干净了,才慢慢地朝容卿的寝殿走了过去。
皇甫珊告诉他了,容卿的寝殿很好认,就在右边种满了海棠与梨树的院子。
马援顺利地进入了院子,进去的一霎,他有种错觉,仿佛自己不是在南疆皇宫,而是回了玥儿的棠梨院,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他发誓,他当年追兰芝都没这么紧张过。
然后就在他即将踏上走廊之际,一名宫女与一个黑袍老者跨过了月亮门。
他赶紧往后一缩,躲在了大树后,并努力调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公子快要就寝了,还请夙火大人抓紧时间,不要耽搁公子太久。”素衣一边领路一边不卑不亢地说。
夙火沉沉地应了一声,路过海棠树后,突然停下脚步,朝那边望了过去。
马援的心遽然提到了嗓子眼,这不是那个杀了太子然后嫁祸给他的夙火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会是想杀他儿子吧?
马援悄然拔出了匕首,老不死的,敢动我儿子一根头发,我跟你同归于尽!
“老头儿,你来了没来?磨蹭半天!女人啊你?”
里头,传来少年不满的呵斥。
素衣欠了欠身,对夙火道:“夙火大人,这边请。”
夙火转过脸,与素衣踏上回廊,进了右手边的第三间房。
那应该是容卿的,马援暗暗记下。蹑手蹑脚地绕到房间侧面,躲在窗台下,偷听房中的动静。刚刚他见到夙火太气愤,都忘了夙火是皇后的人,容卿也是,严格算起来,他俩是盟友,应该不会起冲突才是,自己真是瞎操心了。
马援捏了把冷汗,但依旧握着匕首,保持警惕。
“我听说,你被人行刺了。”夙火开门见山地道。
“不干你的事吧?”
容卿的声音很淡,听得出来,他对夙火并不客气。
夙火倒也没恼,语气如常:“皇后娘娘非常重视,让我务必把那个刺客揪出来,所以我来向你核实一下刺客的情况。”
是核实,不是询问。
容卿淡淡抬眼,平静如水的眸子不见波澜,却又仿佛潜藏着暗涌,一点,就能流转起无尽的风暴:“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
“不是我,是皇后娘娘。”
“那你告诉她,也不用她管。”
夙火的冷眸眯了眯:“是珊公主的护卫吧?”
“夙火,东宫的事,我劝你少管。”
“你又答应皇甫燕的什么请求了吗?容卿,别忘了,你是皇后的人!”
“去你娘的!”少年一下子掀开帐幔,跳出来,给了夙火一脚,“容卿明明是老子的人!”
夙火单臂去挡,被生生逼退数步,靠上了窗台。
马援这会子连气都不敢出了,生怕一呼吸,便被夙火抓了现行。
容卿拨开帐幔,露出那张惊为天人的脸,淡淡说道:“你想抓谁,尽管去抓,不要大半夜跑到我这边来,我对长得太丑的人……没耐心。”
少年拔出了宝剑,剑端指向夙火:“走不走?不走的话,别怪刀剑无眼!”
夙火的眼皮子动了动,转身走了。
少年将剑放回剑鞘,跳上床,钻进被子道:“老家伙真是烦人,下次不要他进来了!那家伙好臭!”说着,埋头在容卿的颈间吸了一口,“还是你香,容卿,你真香。”
容卿推开他脑袋,看了看突然凸起来的被子:“你的腿往哪儿放?”
少年悻悻地挪回压在他身上的腿,抱住他腰身道:“我冷嘛!好冷好冷好冷,一入秋就过冬了,哎呀,真的冷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