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也已经起身来,拱手道:“小臣失礼,还请殿下降罪!”
太子摆摆手,含笑道:“楚大人好功夫,很好。”瞧向瀛仁,只见瀛仁脸上依然带有惊色,皱眉道:“瀛仁,你怎么了?”
瀛仁抬起手臂,也顾不得仪表,擦了擦额头,指着银盘子道:“里面……里面有血!”
“血?”太子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今晚的主食是烤羊羔子,虽然是烤的肉食,但是绝对不至于带血,听瀛仁这样说,太子回头看了田候一眼,田候面无表情走过来,打开了银盘子,放在一旁,随即看了看,才道:“殿下,有血,血中还带有毛发!”
银盘子之中,放着半只羊羔子,不大,大部分的地方都烤出了金黄之色,而且散发着阵阵的香味,如果只是如此,必然能让人食指大动,可是在羊羔子的一处角落,却有血迹,显然是没有烤干净,那鲜血之上,甚至带着清晰可辨的毛发在上面,陡然看到这个,确实是让人有些吃惊。
太子声音冷然道:“将烤肉的厨子带上来!”
很快,一名出自便被带了上来,此人却是身材高大,皮肤很白,头发卷曲,高鼻子大眼睛,楚欢看了一眼,就认出是北边的夷蛮人。
夷蛮厨子被带到雅厅,跪倒在地,太子已经指着带有鲜血的烤羊冷冷道:“这就是你烤的好肉?”
那夷蛮厨子瞧了一眼,魂飞魄散,连连叩头,用并不太流利的汉语颤声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太子一挥手,田候已经冷冷道:“带下去砍了!”
两名府卫上前抓住夷蛮厨子的胳膊,便要拖下去砍了,忽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道:“且慢!”众人循声看去,却是琉璃夫人抬手止住。
太子瞧了琉璃夫人一眼,平静道:“今夜本宫设宴为齐王压惊,大好雅兴,却被这厨子生生搅坏,而且还惊吓了齐王,其罪当斩!”
琉璃夫人碧眸流转,顾盼生辉,娇声道:“殿下,这厨子确实有罪,而且罪过有三,容妾身指出其罪,让他明白自己的罪过,再杀不迟!”
太子微皱眉头,但还是点头道:“你说!”
琉璃夫人瞧着夷蛮厨子,缓缓道:“你有三罪,第一罪,据妾身所知,你今夜事先已经被告知要款待齐王殿下,殿下令你烤三只羊羔子,如此贵客,你必然要小心翼翼,可是你却浑然不知,平日里烤肉不出差错,却偏偏齐王到来你却烤出带血之肉,这是你不识时务,为第一罪!”
夷蛮厨子全身哆嗦,惶恐无比,只是道:“饶命,饶命,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第二罪,烈火烤肉,烤羊全身的色泽金黄,显然已经下足了功夫,可是烤羊被烤的金黄,却不能将身上的其中一块血迹烤干,甚至连烈火都无法将毛发烤去,这是你用火不均。谁都明白,毛发乃是最易燃烧,稍有火星,便会被烧掉,你却还能在鲜血中带上几根毛发,火烧不去,这是你无心烤肉,是为第二罪!”琉璃夫人声音很柔,她虽然是指他人之最,可是那声音却毫无怪责之意。
但是太子等人却隐隐听出其中的不对劲。
须知这只烤羊全身上下都被烤得金黄,唯独有一块地方粘了血,上面甚至还带着毛发,如果真的是烈火所烤,就算事先没有将羊羔子洗干净,在烈火烧烤之下,鲜血也必定被烤干,至若上面的毛发,更是早就灰飞烟灭,绝对不可能存到现在,上面粘有鲜血毛发,除非是烤好之后再被涂上去。
这个道理经琉璃夫人一问,瞬间便浮现出来。
“我来问你,烤肉可是你亲手放进银盘?”琉璃夫人美眸流盼,轻声问道。
厨子忙道:“是,是小人亲手……亲手放进去!”
“那你便有第三罪。”琉璃夫人缓缓道:“你明知招待的是贵客,烤好之后,却不能细细检查,连这么大的一块血迹都不能被发现,任由端上来,这是你最后一罪,有眼无珠之罪!”她说完,这才看向太子,轻声道:“殿下,妾身已经说完三罪,如何发落,还请殿下定夺!”
楚欢心中暗暗喝彩。
琉璃夫人数落三罪,实际上却已经将厨子的罪过化为乌有,这厨子再愚蠢,也不可能自己找死,明是三罪,但却处处道出不合理的地方,三罪一出,不需任何辩驳,蛮夷厨子已是清白无比。
太子看了田候一眼,不需多言,田候就已经明白什么,退了下去。
太子等田候退下,这才向琉璃夫人微笑道:“琉璃,若不是你,今日只怕本宫要做错事情了。”随即皱起眉头,向瀛仁道:“瀛仁,你已经是七尺之躯的男子汉,本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砍下了无数人头,你终要做大事,怎能因为一点鲜血就惊成这样?”
瀛仁有些惭愧道:“太子哥哥,是我大惊小怪了。”
太子摇头叹道:“你也是见得太少,不能怪你。只可惜父皇母后太过宠你,否则将你送进军中多加历练,必定会大增胆色!”
“是!”瀛仁道:“其实我也想去往军中历练,只是父皇不允许,太子哥哥,你是否有法子劝说父皇,让我……!”说到这里,突然止口,神情更是尴尬。
皇帝与太子分居宫内宫外,一个很少出宫,一个几年都不曾入宫,父子二人形同陌人,也正因这种状况,无数人看见皇帝陛下冷落太子,所以纷纷投到了汉王门下,当初太子乃是国之储君,趋之若骛,如今汉王党势力正盛,太子党却已经削弱太多。
瀛仁求太子去劝说皇帝,无疑是所托非人了。
琉璃夫人此时已经恢复镇定,方才因为受惊而苍白的俏脸,此时又已经白里透红,娇艳欲滴,如同熟透的梅子,谁看了都想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