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相周正的人就走过来了,他坐在豹子的对面,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老兄是外地来的?”
豹子说:“初到贵地,多多叨扰。”
那个人问道:“有兄弟能帮上忙的,尽管说。老兄遇到什么难处了?”
豹子说:“我要找一个人。”
那个人问:“什么样的人?”
豹子说了冰溜子的外貌特征,和他说话的口音和声音特点。那个人说:“你等等,我带一个人给你。”
豹子将茶碗翻转过来,小二又倒了一杯茶。这杯茶还没有喝完,先前的那个人带了一个人过来,被带来的这个人又干又瘦,双手像鸡爪子,两颊塌陷,勾肩缩背,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抖抖索索地坐在豹子的对面,好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表纸和一管毛笔。他按照豹子的描述,很快就画出了一幅图画,豹子看着这幅图画,心中一阵惊叹,想不到这个朽成了一把骨头的老者,居然有这么一笔好技法。他画出的那个人,实在太像冰溜子了。
这种方法,在古代叫做画影图形,根据语言描摹来还原人物外貌,现在还会偶尔使用。
冰溜子的画像画好了后,先前的那个人对豹子说:“老兄您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来。”
那个人把画像卷成一团,握在手中出去了。后来的这位老者向豹子颔首致意,也颤颤巍巍地出去了。茶馆里依然人声鼎沸,笑语喧天,他们不知道就在茶馆的一角,一场剑影刀光已经拉开了帷幕。
豹子坐在茶馆的一角,心中忐忑不安。小二给碗里续上了新茶,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眼前氤氲,白色的雾气扑在豹子的眼睫毛上,让他的眼睛里有了一种湿润的感觉。那些在晋北崇山峻岭中的往事浮上了心头,那些熟悉的面容一个个浮现眼前,坐在陌生的茶馆,想着并不遥远的往事,豹子心中涌起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大约半个时辰过后,那个人又回来了,他的脸上带着喜色。坐在茶馆墙角的豹子一看到他的神情,就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他明白,冰溜子从这条路上走过了,而且留下了痕迹。
那个人坐在桌子边,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喝了一个底朝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然后说:“这个名叫冰溜子的人半个月前已经从这里过去了,他当天晚上住在喜来客栈里,一个人住了一间房。半夜时候,客栈里来了客人,老板想给他的房间里加个人,他不同意,还和那个客人吵了起来。后来,这个客人只好住在过道上。因为吵过架,又加上他一连串奇怪的举止,所以老板对他印象深刻。他穿着很普通,寡言少语,没有随从,完全不像有钱的样子,但是他随身背着一个包裹,包裹很沉重,就连上茅房也背着这个包裹,可见,里面装的是真金白银。还有,第二天天刚亮,他去打洗脸水的时候,身上还背着包裹,洗完脸后,却不着急离开,而是关起房门,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等到太阳升起老高,他才最后一个离开。他好像不愿意遇到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攀谈。那天晚上,过路的住客们在楼下大厅里猜拳喝酒聊天,他也没有走下楼梯一步。我把这张画像拿给客栈老板看,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说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冰溜子自以为行踪隐秘,没想到留下了这么多的线索。他越是防备,越会露出马脚。就好像那些进城购物的山民,把钱袋藏在****口袋里,边走边摸,他越是小心谨慎,越是告诉了小偷钱袋所在的位置。
豹子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条路走对了,冰溜子确实走的是这条大路。然而,让豹子忧郁的是,冰溜子已经走过去半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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