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张照片上。
她手上的烟似乎还没散去,仿佛人就在眼前一样,尼古丁带着薄荷的气味直冲他的眼睛,熏得他几乎要落泪。
肖乘推门,走进去。
店里人少,肖乘刚走进去一个微胖的男人捧着相机走出来,抬头一看,眼睛盯住几秒后兴奋的指着肖乘:“诶!这个!你——”
赵义快步走过去,站在肖乘面前认识他又叫不出他的名字只能说:“你还记得我不?我们就是上次...”
肖乘出声打断他:“记得”
赵义欣慰一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寒暄几句,又听肖乘说:“我来拿东西”
赵义诧异:“什么?”
肖乘大手指向玻璃窗说:“我婆娘的照片在你这里”
赵义:“......”
赵义惊讶之余连忙给他拆照片,嘴里絮絮叨叨:“我之前把手机给丢了就没能联系上姜姐,后来开了店觉得好看就贴上了...唉 ,我真是最满意这张了,你要不让我再洗一张吧...唉,真是没想到你们都结婚了...话说姜、呃,嫂子在家里呢?有空就来这里玩啊,我再给你们拍几张,呵呵呵...”
肖乘没回答,点了点头拿着照片说声谢谢就走了,赵义站在门口看他背影,啧啧的摇头感慨,“真是看不出来啊...有两把刷子啊”
肖乘低着头,一张照片看了又看,路过书店的时候又走进去买了本书把照片夹在最里面,确认好之后合上捧在怀里快步走回去。
回去之后送人赶下一个景点,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原路返回。
一连一个月,肖乘手里的那本书没离过身。
每到夜深人静,他躺在床上把照片放在枕边,眼睛盯着照片就是半个晚上。
夜里深静,他把照片拿起来贴在心口慢慢闭上眼。
“晚安,姜瑜”
他总有一种预感,她要回来了,这张照片就是预兆。
再过几天是八月十五,肖乘是要回家的。
路上买一些水果和吃食,街边的小摊上有年轻的女孩儿卖首饰,他走过,女孩儿朗声叫住他:“帅哥?来看看么?” 肖乘头也不回,女孩儿看他生的老实放胆子调笑一样说:“八月十五要团圆啦,帅哥不买点首饰给女朋友啊?”
肖乘不知道被什么说服,果然停住脚步。走到女孩儿的摊位前定定看了一会儿,女孩儿见他许久不动,忍不住出声问:“想看点什么?”说着伸手拨弄刚做好的项链介绍说:“这个挺好的,卖的可好了”
肖乘的眼睛却直勾勾看着女孩儿手,女孩儿给他看她有点不自在正要缩回去却被肖乘拉住,女孩儿大惊,正深呼吸一口气准备破口大骂,却听得肖乘严肃认真的问:“有你这个么?”
“啊...指甲油啊”女孩儿一愣,抽出手指着摆在后面的指甲油呐呐的说“...这就是”
五颜六色的整齐一排,女孩儿拿出一瓶淡粉色笑着说:“这个好看,我可喜欢这个颜色了”
肖乘没接,看了一会儿指着正红色的一瓶,抬头冲女孩儿笑,酒窝深深,眼睛里有细碎光斑闪烁,女孩儿看的怔了一下,听他说,“我要这个!”
**
一弯山路,面包车沿着山路行驶,绕过田野,绕过村庄,绕过山林和水库,路面越发平坦,天渐渐暗下。
圆月挂在空中,淡辉袅袅,轻轻罩住这里的房屋茅舍和远山近树。
肖乘和张兰一起包饺子,肖延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不时和张兰谈论几句剧情,看到有趣的地方,三个人都被逗笑。
家里的气氛很久没有这样融洽了,吃过饺子一家人在沙发上聊天,聊到九点肖延年和张兰就去睡了,肖乘洗漱过后回到房间。
拿过背包里的书,摊开,露出里面平整照片,肖乘侧着头,拉灯,在黑暗中低声说:“晚安,姜瑜”
照片里的人静静的,眼神意味深长,像是回应:“晚安,肖乘”
他意识涣散,渐渐睡去。
梦里深长恬静。
远远的,鸡鸣报晓。
他起身,洗漱过后径自出门,像得到一种感召。
天刚蒙蒙亮,有路人牵着马走在小路上,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路边石墩上坐着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见着肖乘笑着打招呼:“乘小子,又来啦”
肖乘也笑,“恩”
他走过生满茅草的小路,走过一道人走马踏脏污凌乱的木板桥,走过一个个低矮房屋茅舍,走近眼前的红瓦顶盖小店铺。
他站定,看前面茵茵绿草和深色树丛,晨雾朦胧,天边破晓挂一道朝霞,忽闻鸡唱鸣晓,一声一声忽远忽近。
他总有预感。
远处谁家的孩子银铃笑声渐进,小女孩头发未扎嘻嘻笑着跑过来脚下一绊差点摔倒,肖乘去扶她,女孩冲肖乘笑:“有个漂亮姐姐——”
一瞬间,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征兆,冥冥之中他就是如此笃定。
肖乘顺着女孩的手指看过去,慢慢转头——
姜瑜穿红裙,肩头披一件黑色风衣,站在路口的地方。
破旧灰色搬砖铺了一路,延伸到她脚下。
女孩笑着跑远,肖乘站直身体不动,看着那人一步步走向自己。
她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看的清楚,心口不可自抑的抽痛,忍不住大口喘气,几乎下一秒就要窒息。
她的裙子已经湿透,鲜活的红色变成花朵枯萎的颜色,半湿长发被风吹动,一缕黏在她的嘴角,一缕蜿蜒贴在她白皙的脸颊和脖颈。
她把黑色的风衣拨落随意扔在地上,露出里面红裙,走动间像是一朵徐徐绽放的玫瑰花,他仿佛又看到那个满身桀骜的女医生堵在他面前问:“有女朋友了么?”
他哭的弯下腰,心里一阵阵的抽痛,积蓄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如洪水倾覆而来,他几乎要痛哭出声。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四目相对。
她眉眼弯弯,眼眶微红,笑着问:“回家吗?”
肖乘咧嘴笑,眼泪滑到嘴角,颤抖着牵起她的左手细细抚摸。
半晌,他哽咽的说:“好”
回家吗?
好。
回家吧。
一只小花猫在爬上红瓦屋顶,慵懒的伸个懒腰。
灿烂阳光从天空投射落地,高大槐树被风吹拂轻轻晃动,静谧而轻柔的风缓缓滑过,瑟瑟飘落的叶子轻盈落地。
你们瞧——
那牵手走远的背影。
这个傻子终于等到了他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