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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chapter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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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为什么对警察撒谎?”

    程意意的动作顿了顿, 放下了勺子。

    “中国科学院启动的百人计划, 研究所有名额, 我写了申请材料,不想在政审第一关就被刷下来。”她低声回答了他。

    户口本上倪茜未婚生育,程意意的生父本就是不详,若是生母再入狱, 那她便再不可能有机会入选。

    想要在研究所熬出头, 太难也太久了, 她不甘心大好的年纪只在实验室里监控数据和打杂, 她更愿意放手一搏, 捷径,就是中科院这项青年科学家的培养计划。自三十年前至今, 历届最年轻院士, 无一不是从这个计划里走出来的。

    当初程意意能孤注一掷跑到陌生的G市, 未尝不是为了博个前程。

    程意意并不是毫无根据就写的申请材料, 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她的导师孤傲又清高, 却是在整个研究所都能说得上话的资深院士。只要程意意拿出真本事来, 他同样会给程意意最好的资源, 包括入选的推荐。

    而她和肖庆合作的CRISPR-CAS系统的课题便是最好的切入口,只要出了成果,这样重大的成绩,足以将她送进中科院的正式编制。

    她知道, 最理智的做法是, 不要说实话, 可她也不想再对顾西泽撒谎。

    她在顾西泽眼中已经足够坏了,那些形容词里如今又添上了功利。

    程意意很想自嘲地笑一笑,唇角却怎么也扬不起来。

    看着手中的饭盒,她也再没了食欲,浑身乏力,她将饭盒放回床头的柜子上,只想躺回被子里睡一觉。

    一动,伤口便又挣得生疼,程意意忍着疼,一声不发就要躺下去。

    “别动。”顾西泽探身,搂住了她的脖颈。

    程意意的伤口在颈窝上方,缝了十来针,好在伤在发间,留下疤痕也看不见。只是手术时候为了防止感染,那一小片头发被医生剃了个干净,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头发是长不长了。

    此刻,她的卷发披散着,垂在肩头两侧,晃动间便会沾到伤口的纱布,若是不小心压住了头发,那更是扯得头皮生疼,极不方便。

    程意意不知道顾西泽要干嘛,只得僵硬地任他扶住肩膀。

    顾西泽将她扶着坐定,又将她凌乱的卷发理顺,分成分成两半,五指成梳,编成麻花辫。他手上的动作不快,很多年没再练习过,甚至有些生疏。

    好在程意意的头发很柔软,又是卷发容易编,即使生疏,他也磕磕绊绊将两条辫子整齐地编完了。

    当年程意意还是直发的时候更难编,头发太滑,稍不留神发丝便从指尖滑走了,可那时的顾西泽却能够编出漂亮的四股辫、五股辫来。

    程意意不喜欢将头发束缚起来,她更喜欢任发丝自由的披在肩上,但这样做事情时候却不方便,顾西泽便是在那时学会的,因为编成辫子之后,程意意便一整天舍不得拆了。

    肖庆从主治医生的办公室回来见到的便是这一幕,程意意柔顺地垂头,任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移动。他凝视着眼前的两人,在原地顿了几秒,无声带上了病房的门,转身走开。

    是了,还在崇文开始,他们便是一对金童玉女的。

    程意意心里装着事情,没有注意到门外的活动。

    两条辫子安静地搭在她肩头,顾西泽重新拿过床头的饭盒,打开。

    “张嘴。”

    勺子就在嘴边,程意意骑虎难下,只能张嘴咽下这一口,去接顾西泽手中的饭盒。

    “我自己来吧。”

    顾西泽任她接过,勺子也递到她手中。

    程意意的内心其实是惶惶不安的。

    她实在猜不透顾西泽想要做什么,只能这样被动地接受他为她做的一切。

    她贪恋着这样久别重逢的温度,却又觉得这一切如同指间的流沙,缥缈脆弱到了极致,一阵风吹过,便滑走了,什么也抓不住。

    “好吃吗?”顾西泽替她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问她。

    “恩。”程意意抬头看他的眼睛,又点点头。

    “明天我让张仪继续给你送来。”

    这话出口,意思大概便是他明天不会来了。

    程意意停顿片刻,柔顺地点头。

    “恩。”

    顾西泽又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等待,直到程意意吃完,他收起饭盒,扶着程意意躺下。又帮她拉好被角,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好好睡一觉。”

    “恩。”

    程意意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又静静听着病房的门咔擦一声关上。

    一颗心缓缓沉了下来。

    她觉得鼻子发酸。

    她是非婚生子,敏感与自私与生俱来。她早熟,从小惯会讨好大人,仰人鼻息生活,也最擅长察言观色,会在做出别人不高兴的事情之前及时止损。

    唯有顾西泽是不同的,他会宽容她、忍让她,有时候她甚至故意做出让他生气的事情,她喜欢看他包容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从来不敢想象再重逢的一天,因为她怕看到顾西泽脸上的厌恶与陌生,她害怕知道他恨她。这些害怕,从起初的一点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越来越怕。

    她不敢再见他,她好不容易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要对她好呢?

    好到她想要像过去一样独占,明明已经不再属于她的东西。

    ……

    “意意,今天伤口还疼吗?”肖庆在床头的花瓶插入一束漂亮的康乃馨,拉开病房的窗帘。

    “恩,好些了。”程意意伏在病床的桌子上,做陶乐给她发的Killer数独。

    已经到了最后一关,这些题目越来越难,都已经是世界数独锦标赛在用的赛题。程意意躺在病床上,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做题来打发时间。

    “实验室那边我已经跟教授请了假,反正也没两天就是年假,你也能安心在医院躺着了。”

    “恩。”程意意在数独上划出一条对角虚线,开始运算。

    这道题她已经连续看了几天,今早起来突然又有了新的思路,现在下笔如有神助,唰唰唰写了好几张稿纸,终于在吃饭前填上了最后一个数字。

    张仪堪比酒店大厨的盒饭已经送来,程意意先把最后答案拍了张照片给陶乐发去,这才开始吃饭。

    张仪已经年近七十,鬓角花白,但精神状态却让她看起来十分年轻。她和蔼地坐在床尾,看着程意意吃饭,一遍絮絮叨叨与她说着话。

    张仪一生都在顾家做事,一手带大了顾西泽。

    老人没有儿女,程意意长得好,嘴甜,最讨老人家喜欢。从前还在上学时候张仪便十分喜欢她,总悄悄让顾西泽记得带她回家吃饭。

    大概是人老了总爱多愁善感,多年未见,那天张仪送着饭盒到医院看见程意意时,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这两天每每到饭点便来,准时极了,和程意意还总有说不完的话。

    “阿姨,明天就不用送了,您年纪大了,往来多不方便。”程意意将饭盒收起来,冲她甜甜翘起唇角,“医院食堂也挺好吃的,附近也有好多餐厅饭馆呢。”

    “没事儿,先生派了车送我呢。”张仪慈爱地笑笑,“再说外头的东西哪有自己做的干净放心呢。”

    “真的不要了,我哪有那么娇气。”程意意皱皱鼻子,笑起来。“阿姨忙您的就好了。”

    “我哪有那么多事情可忙呢,”张仪叹了口气,“倒是先生,这两天都在忙着董事局换届的事情,忙得饭都顾不上吃了…”

    说到这里,程意意倒也没有再搭腔。

    这两天里电视上铺天盖地全是顾氏集团董事局换届的新闻,她想不知道也难。

    张仪正叹着,程意意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熟悉的号码,来自G市,是陶乐。

    程意意冲张仪做了个抱歉的表情,接通了电话。

    一接通,那边便是陶乐的尖叫声传来,“啊啊啊啊啊……助教,你太牛啦!”

    这声音震得程意意耳膜疼,她皱着眉,忍不住把手机挪远些,直到陶乐冷静下来,才重新拿回耳边,开口问道,“怎么了?”

    “刚刚我把你给的答案上传之后,《天生我才》的节目组就立刻给我打了电话,他们说你是这个APP开发以来第一个把数独题做通关的人,邀请你挑战他们下一期的节目呢!”

    “助教!从今天开始我真的要做你的脑残粉了!”说到这,她又想起来问道,“对了,助教,你智商多少?怎么连这样变态厉害的题目都能做出来呢?我觉得你比节目里大部分选手都聪明!”

    门萨的总部便在伦敦,离程意意留学的帝国理工并不远,有一天一时兴起,她便尝试着填了MENSA的测试登记表,交了15英镑的考试费,在一位牧师的监考下,成功拿到了门萨的会员证。

    152的智商,也许确实比大部分人强一些,可程意意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即使她足够聪明,可她依旧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她做不到的事情实在太多。

    上节目,她实在是兴致缺缺。

    “抱歉,陶乐,我可能去不了了。”程意意轻声拒绝道。

    她没有接话,探过身去拿另一张桌上的稿纸,探身时动作稍大,发出些许轻响,陶乐这才意识到自己叽叽喳喳说话打扰到助教了。默默闭上嘴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有了稿纸,不需要排除杂念,程意意的速度显然更快了。

    第六、第七关完成之后,数独第二大题也随之开启。而从第二大题开始,便是大师级数独。

    难度提升,程意意也来了兴趣。其实大学时候她也挺喜欢做数独题的,反而是去了国外读书之后,整天忙于实验室和兼职之间,再没有碰过这些。

    可惜时间不够了。

    看一眼表,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估摸着教授快到教室。程意意把题目记下来,手机还给陶乐。

    “一会儿把解法给你。”

    陶乐佩服得就要五体投地了,哪里有不应的道理,赶紧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目送周身自带圣光效果的助教回到讲台下方。

    ……

    讲课的时间,程意意只需要在台下切换一下PPT,十分清闲。教授课上讲的都是她在崇文本科时便学过一遍的课程,讲台一侧又是教授的视线死角,通常这个时段,她用来发呆和休息。

    不过今天有了其他内容。程意意的铅笔在稿纸上默出之前记下的数独题目。

    解开数独重在方法和技巧。

    程意意擅长用最简单的方式达到目的。铅笔在稿纸上一勾一画仅用了几次双线风筝和XY-chain,这个大师级数独便被HoDoku解出来了。

    收起稿纸,程意意看了时间,不到二十分钟。

    离今天的课程结束还有一个多小时。

    百无聊赖,程意意放空大脑,回忆实验室的进度,又把下一步实验思路整理妥帖,一遍一遍,直到确认毫无遗漏,这才开始计算今天G大云华食堂做水晶咕咾肉的几率。

    教案上调在静音状态的手机闪亮,显示收到新信息。

    “在无细胞体系中合成水离子通道,然后构建高效水过滤芯片……”阶梯教室讲台上年迈的教授说得正酣,应该无暇注意到他下面不务正业的助教。

    程意意把头发撩到耳后,低头,正大光明拿过手机查看。

    “意意,你在G市?”

    发件人那栏是来自帝都的陌生人。

    程意意盯了那号码片刻,确定自己记忆中没有出现过这串数字。

    回国近一年,她与从前的同学朋友几乎没有什么联系,知道她在G市的人更是寥寥无几。犹豫片刻,她在键盘里试探般打出两个字。

    “你是?”

    在等对方回复的时候,程意意咬着下唇,觉得一颗心慌得有点儿打晃,落不到实处。

    “昆南。”

    那回复姗姗来迟。

    看清这两个字,程意意心中真悬了起来。

    昆南,程意意中学同年级隔壁班的同学,顾西泽的表弟。

    程意意能认识顾西泽,是因为被人拎上天台打耳光衣服险些被扒光的时候,课间在天台吹风的顾西泽顺手帮了她一把。

    而顾西泽之所以会帮程意意,就全靠当时还青春少艾的小跟班表弟昆南了,那小子整天在他面前意意长,意意短,让人想不认识她也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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